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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一九二九年的第一季度已经过去了，距离上次去潘生家也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日，门口的门铃响了，蒋蓉去开门却见着是新面孔。
颂锦换了一身新衣服，头发也收拾的清爽些，陪同着潘生来拜访宋晞文。
他们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只公鸡和一条鱼。
见着门口有人，若青刚开始还不敢确认，直到颂锦转过脑袋来回张望，若青才得以认清，直接喊了一声，颂锦不像上次如此的拘谨，腾出一只手朝着若青打招呼。
若青下了车，小跑过来，招呼着二人。
见若青形单影只，潘生直接问：“晞文怎么不在吗？”
“他还在公司呢，恐怕还没忙完，你们先进来，先吃点茶等等，我这就打电话要他回来。”若青吩咐蒋蓉将客人带到客厅去，安排上了茶水。
“弟妹，要不就不麻烦你了，若是晞文还没回来，就让他先忙着罢，我们今天也就是过来看看。”潘生生怕麻烦到别人，急忙拉着颂锦要走。
正在打电话的若青没说几句话将电话撂下，将二人围在门口：“来都来了，怎么说就走呢？你们走了，等晞文回来指不定要说我。”
二人礼貌笑笑又坐下了：“那就再等等。”
“晞文说他正在回来的路上，你们先休息会儿，我要蓉姐儿备菜，你们今儿个好好的吃顿饭，上次我们去的匆忙，你们也没来得及准备，这次说什么也是我们做东，你可就别推辞了。”若青将场面话说的滴水不漏，他们夫妻二人再想离开，也没了理由。
若青也坐下，呷了口茶，开始对颂锦说：“下周我就要去学校教书了，颂锦，你若是要来，自然同我一起去。”
“哎——”颂锦开心的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答应。
蒋蓉在厨房里忙着，若青和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又坐不住了，抬头望向墙上的钟，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宋晞文为什么还没回来？
从她给他打完电话开始算起，从公司动身坐黄包车也就十分钟的时间，他现在算怎么回事？
若青还是挪到电话旁，拨通他公司的电话，那头是未接的声响，她紧皱着眉头，却在电话最后一声响后听见客厅传来关门的声音。
宋晞文风尘仆仆的进门，不拖泥带水，一边挂着大衣和帽子，一边换拖鞋，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二人，热情的开口：“真是不好意思，公司有点事情耽搁了，久等久等，马上开饭！”
若青当着二人的面不好指责什么，只怕怠慢了宋晞文的朋友，又吩咐蓉姐儿端上菜来，一边介绍菜色，一边还给颂锦夹菜，弄得颂锦一直不好意思。
说说笑笑间，若青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随口一问：“你很少迟到的，今天公司很忙吗？”
他先是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脑子里找一些适合来搪塞的词语。
“忙，是有点儿的。”宋晞文忙着叨菜，一边大口吃着饭。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出于女人的第六感，若青问出口的话差点让宋晞文噎住，只能抓过一杯温开水下肚去。
“我能瞒着你什么？”宋晞文也不生气，直接夹菜给若青：“你多吃点，看你瘦的。”
兴许是当着两个陌生人的面，宋晞文没办法实话实说，若青也就索性先暂时放过她了。
“晞文，你知道吗？我写的几篇文章和诗词都拿到稿费了，而且还不少。我真的很开心，这次颂锦就是交学费也够了。”席间，潘生说起着一个月来自己遇到的开心事。
“是吗？那真的恭喜你，我就说嘛，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宋晞文回应，朋友有了出路，他也是开心的。
“蓉姐儿，把我的红酒拿来，今天太开心了，恭喜我的好朋友潘生，有了成名作！”
“晞文，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了，我有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
“谦虚，谦虚，哈哈哈哈——”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和学长和师父打过招呼的，潘生纵有真才实学，可名气不如他人，新月社肯收他的稿件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了，若不是自己想办法从中周旋，拿钱来贴补他的稿费，他哪里有那么丰厚的薪酬。
但他不能说，这也算是维护住潘生读书人好面子的一点。
饭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这时候颂锦在微微的酒意下提议说自己要唱戏。
潘生率先拍手叫好：“颂锦戏唱的最好！我那会儿遇见她的时候，就是被她的歌声迷住了。都说江南出美女，其实也不尽然，江南也出温柔才情的女子。”
颂锦也在这氛围中放松了下来，只唱了一小段的《白毛女》，唱完就已经是泪流满面。
若青不知颂锦为何如此伤心，只是不停的鼓着掌，替颂锦叫好。
晞文和若青将夫妻二人送上黄包车，才听闻跟宋晞文说明了颂锦的身世。
知道颂锦是青楼出身，她先是吃惊，接着是黯然，继而沉默不语。
“不是有意瞒着你，是颂锦她自己也很介意，你们都是女人，怕你更加的看不起她罢了。”
“我怎么会看不起她？”若青老实说：“女人就是命苦，就像那白毛女，只有被压迫剥削。我想，出身青楼也不是她所能选择的人生罢。人生已经很艰难了，揪着不堪的过往又有什么意义？没想到，她真的太苦命了……”
“若青，我没想到，你有这样的胸怀，能和青楼出身的人做朋友。”宋晞文真的觉得若青是世上少有的善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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