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还乡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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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四的夏天，陈家又是双喜临门，七年的时间转眼即逝，老三陈国威如愿考上了bj的商业大学，老二陈国强研究生毕业也要带着城里的女朋友回家认门了。大嫂兰心和婆婆几日来欢欢喜喜、忙忙碌碌的准备着。

“兰心啊，差不多就行了。国强他们也住不了几天，这一通收拾比过年时候都忙活。”婆婆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一是心疼兰心忙里忙外的没住过脚，又看兰心大件小件的往家买，心疼这钱没少花。

“娘，人家佩佩是大城市里的姑娘，肯定干净的不得了。来咱农村住，不知道能不能习惯啊，咱尽量把她用得东西都给见见新。”兰心说着话，手里也没停下，麻利的铺着床，拆着新毛巾被。

“兰心啊，你说人都带回家了，这事是不是就成了啊？”

“那可不，要是不同意，人家姑娘能跟着回家啊；再说国强办事心里有底，这婚事啊，八九不离十了。娘，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光顾着乐就行了。”

“那也是，这国强也是让人省心，学上完了，媳妇也领回家了，这些年他一个人在外边也不容易。”婆婆拿起二儿子的照片，一张一张的又看了个遍，满眼的欣慰和欢喜。

“娘，等我买些相框，把国强这些照片啊，在这屋、你那屋和堂屋里都摆满了，你抬眼就能看到，也让大虎小虎多看看，把他们二叔当榜样。”

“奏是，你看戴的这帽子还有个穗头儿，色儿还不一样呢，看着怪好看滴，戴上人更精神了。”

“哈哈哈，娘，那是学士帽和硕士帽，你说的那穗头儿叫流苏。”

“么酥不酥滴呀，喃奏是看喃儿越看越好看，哈哈哈。。。。。。”

七年来，婆媳俩一直就是这样一起，边说说笑笑的边做着家务。媳妇孝敬婆婆，婆婆心疼媳妇，俩人从没红过脸，在村子里着实是让人羡慕的和睦人家，是多少在鸡毛蒜皮的日子里过得鸡飞狗跳的人家想学都学不来的。

陈国强带着章子佩回村的这天，左邻右舍都等在大门口凑热闹，大哥陈国昌特意找了个有小轿车的朋友，专门去县城火车站把俩人接回家。车还没停稳，人群就热闹起来了。

“快快快，国强带媳妇回来了！看看看，下车了！”

“哎呦，这闺女这么俊啊，城里长大的，人家就是不一样！”

“你说这陈家院里，这儿子个顶个的帅，媳妇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哈哈，眼红人家了吧！”

陈国强拥着章子佩站在人群前，笑得合不拢嘴的跟乡亲们打着招呼，“抱得美人归”又是一刻人生得意时。章子佩也微笑着点着头打着招呼，她并没有觉得紧张，只是对这排山倒海般的热情感到有些陌生和不适应，眼光有些不知落在何处是好。

“国强媳妇啊，等你歇好了，让喃家慧慧跟你拉拉套，多学习学习，她过两年也要考大学了。”章子佩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国强媳妇”的称呼，一下子羞红了脸，手也被噌的攥到了这位说话人的手里。这位让人觉得直爽但也有点冒失的妇人，是兰心娘家五服边上的义堂婶子，村里出了名的“大嗓门”和“见面熟”。

见章子佩有些不自在，陈国强赶紧打圆场，“义堂婶子，喃还没结婚呢，还不能叫媳妇呢，快把喃女朋友的手还给喃吧！”陈国强话音一落，众人哗然大笑起来。

第一次听到陈国强说家乡话的章子佩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接下来的日子，只要陈国强开口跟家里人说话，章子佩都有点忍俊不禁，觉得眼前的陈国强好玩又有点点的陌生。

来到陈国强家的第一个晚上，章子佩一个人倚在床头并无睡意，环顾四周，屋子里的墙壁虽有些旧有些暗了，但屋子里的每样东西每个角落都是干净整洁的，看得出这些都是用心准备出来的。这时传来几声敲门声，章子佩边开门边想着应该是陈国强过来了吧。站在门外的，是大嫂兰心，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放着水果和点心，“佩佩，我看你晚上吃得不多，要是饿了就自己垫吧垫吧啊。”兰心进屋把盘子放在柜子上，“壶里的水是新灌的，这个水杯是你专用的啊，国强说你喜欢蓝色。”

“谢谢大嫂，真是辛苦您了，忙了一天您也早点休息吧。”章子佩看着眼前的大嫂，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和信任感。想起晚餐的时候，虽然都是北方人，口味也算是差不多的，但章子佩还是很不习惯一大家子团坐在一起，你一筷子他一筷子，一口馒头一口菜的大嚼着。当国强娘扔到菜盘里一块馒头，用筷子夹着蘸了蘸菜汤吃掉时，章子佩内心是惊讶不已的。国

强娘热心的递给她一个大馒头时，章子佩偏偏就注意到了那指甲缝里的泥，就是这内心抗拒的瞬间被大嫂兰心看在了眼里，兰心马上接过馒头，借口馒头皮粘掉了不好看，让国强给章子佩又重新拿了一个。陈国强一直沉浸在归乡回家的滋味里，吃得舒坦又尽兴，还不停的给章子佩介绍着自己从小吃到大的各种美味饭菜。章子佩虽然没吃多少，但她知道，八月的大热天，大嫂脖子里挂一条毛巾守在火热的灶膛边，满头大汗的忙活着，就是想让她这城里来的姑娘尝尝这农家大铁锅里做出的菜有多香。

饭菜香确实是香，但她吃的却不怎么舒畅。就像这会儿，热闹了一天明明有些困了，却又坚持着不想睡，床被都足够干净，但还是会担心有没有老鼠和虫子。白天她见到了很多种从来没见过的大大小小的飞虫，最多的就是那些嗡嗡叫着飞来飞去的苍蝇；这还不是最难接受的，章子佩最难面对，最发怵，最想逃避的就是上厕所，不论是视觉还是嗅觉的冲击，都会让她恶心的几乎要吐出来，她实在想不明白农村人怎么就能那么自然的适应这样的生活。善解人意的大嫂带她回自己的娘家上厕所，因为大嫂娘家的厕所是用砖砌的，比那种大土坑的强了不少。为了少麻烦别人，章子佩水都尽量的少喝些，更不敢奢望热了一天洗个澡了。想到这些，章子佩恨不得马上长翅膀飞回bj的家。此时她心里有些埋怨陈国强，睡前为什么不过来看看她，同她聊聊天，安慰安慰她的不适应。

此时的陈国强不是没有想到去陪陪章子佩，而是被大哥留下来，说是要认真的跟两个弟弟嘱咐几句。三兄弟已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在同一个大炕上睡过觉了，尤其国威显得格外兴奋。

“大哥、二哥，我原想着你们要都娶媳妇了，咱们就没有机会睡在一起了，哈哈”

“傻小子，你也有娶媳妇的那一天。”陈国昌笑着呼啦了一把三弟的头，“现在铸造业务越来越好干了，明年我准备转产，换个大炉生产阀门，一车几百斤，比生产这些螺丝螺母赚的多。等钱攒够了，先把房子重新翻盖一下，现在这四间正房，除了堂屋，国强带媳妇回来还凑合着够用，所以在国威带媳妇回来之前，咱必须得把新房子盖好，一家人亮亮堂堂在一起。”

“大哥，我娶媳妇还早呢，倒是二哥，下回回来就不能跟咱睡一炕上了，哈哈！”国威一脸坏笑的冲着国强。

“你个臭小子，敢拿你二哥开心了，反了你了。”国强边说边笑着打了国威两下屁股。

“行了行了，你俩别闹了，跟你俩说点正事。国强马上就成家立业了，国威上大学了也可以找对象了，这些话是咱爸以前嘱咐我的，你们那时还小，就没跟你们说。当时是因为爸看我跟你大嫂越走越近，怕我们做了出格的事，特意跟我说的。两个人谈恋爱有些亲热的行为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只要没结婚，就不能破了人家闺女的身子，哪怕你觉得你这辈子就认准这个人了，那也不行。你要是忍不住破了人家身子，万一要是成不了，让人家闺女怎么跟婆家交待。虽说咱是庄稼人出身，但越是庄稼人，咱就越得担责任守本分。”陈国昌说着这些话，脑海里都是父亲生前嘱咐自己的情形，心里又涌起了对父亲的思念和身为长兄的责任感。“爸不在，你们长大了，我就替咱爸把这些话嘱咐给你们。我也听说了，现在城里有个词叫‘同居’，还没结婚呢就睡一块了。你们在大城市过日子，但别忘了根儿，别忘了本，咱家不兴这个，咱爸也不准这样。当时我把爸说的这些话也跟你大嫂说了，她还挺感动的，她说她感受到的是爱护和尊重。这想一块去了，多好。”

“大哥，那要是想不到一块去怎么办？二哥，你跟佩佩姐能不能想到一块去？”

兄弟三人在不知不觉中聊到了深夜，想着章子佩一定是已经睡着了，但陈国强还是习惯性的给她发了条短信：亲爱的，晚安！章子佩确实已经睡着了，她在梦里又一次梦到了朱自强，梦到跟他一起回了他的老家，县城的房子里装的是白色的马桶。

难得能这样轻松欢快的在家里呆上几日，陈国强带章子佩去田间看绿油油的庄稼，看乡亲们劳作；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他爬过的树，上学时走过的路，村里那条有很多鱼的河，还有见证了大哥大嫂爱情的那片桃林，点点滴滴陈国强热烈的想把自己的过往，养自己长大的乡情和土地都呈现给章子佩，期待着这一切都能落在她的心田，生根、发芽，开出她喜欢的花。

但是章子佩并没有如陈国强期待的那样欣然的接受这一切，她很享受每经过一处，村里人投向她的欣赏和艳羡的眼光，也真切而新奇的感

受着淳朴的乡情和美丽的田园风光，但她内心深处始终在抗拒着什么，她甚至觉得她讨厌的农村的“脏”和“落后”都只是一种假象，那真相是什么，在经历了无数次朱自强毫无预期的闯入她的梦境时，她终于明白她心里的绳，还系在那个本该被“问斩”的人身上。这让她无法全身心的去接受和回应来自陈国强的那份单纯而热烈的爱。唯一庆幸的是，这一切的感受都窥藏在她的躯壳内，没人看得到。她还可以按照大众喜欢的剧本去扮演她该扮演的角色——有幸觅得人品、长相、才能和前途都无可挑剔的佳婿。

“国强媳妇啊，等你歇好了，让喃家慧慧跟你拉拉套，多学习学习，她过两年也要考大学了。”章子佩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国强媳妇”的称呼，一下子羞红了脸，手也被噌的攥到了这位说话人的手里。这位让人觉得直爽但也有点冒失的妇人，是兰心娘家五服边上的义堂婶子，村里出了名的“大嗓门”和“见面熟”。

见章子佩有些不自在，陈国强赶紧打圆场，“义堂婶子，喃还没结婚呢，还不能叫媳妇呢，快把喃女朋友的手还给喃吧！”陈国强话音一落，众人哗然大笑起来。

第一次听到陈国强说家乡话的章子佩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接下来的日子，只要陈国强开口跟家里人说话，章子佩都有点忍俊不禁，觉得眼前的陈国强好玩又有点点的陌生。

来到陈国强家的第一个晚上，章子佩一个人倚在床头并无睡意，环顾四周，屋子里的墙壁虽有些旧有些暗了，但屋子里的每样东西每个角落都是干净整洁的，看得出这些都是用心准备出来的。这时传来几声敲门声，章子佩边开门边想着应该是陈国强过来了吧。站在门外的，是大嫂兰心，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放着水果和点心，“佩佩，我看你晚上吃得不多，要是饿了就自己垫吧垫吧啊。”兰心进屋把盘子放在柜子上，“壶里的水是新灌的，这个水杯是你专用的啊，国强说你喜欢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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