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辉色月调

月色如一弯流泻而下的江水，如一首随风入夜的诗歌，如神圣不可侵犯的仙女，高高的悬挂在墨色深沉的苍穹之上。

烟花爆裂成撒落凡尘的星子万点，宛如美人俯首低眉转袖起舞间，那飞扬落下的尘埃。泼了这渺茫人海，一世繁华。

"好漂亮啊！"纲吉激动的脸颊通红，闪闪发亮的眸子里似藏着一汪银河，逼人不敢正视的夺目。

"嗯。"云雀一身简洁的黑色浴袍，墨发被夏日的和风摇曳着，爽气盈身，难得弯了眼眉。

天人交融，勾勒出极壮美的景象。此情此景，难以忘怀，也无法舍弃。

在黑暗中挣扎了很长时间的纲吉，此时终于看到了世界对他敞开的怀抱。

美得令人窒息，不带丝毫假意的胸襟。

此时此刻，虽然心中仍有隐约的遗憾，但满足和喜悦却洗荡了他的整个身体，使他的灵魂变得无比轻盈。

纲吉突然觉得，用那么长时间的挣扎痛苦才换来的这一个晚上，非常值得。

"以前，从来没有人陪我去看烟花呢。"纲吉自顾自的开了口，旁边的云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在梦里，他们陪着我卖吃的，忙着和云雀学长打架斗殴——"纲吉自觉失言，掩了口，偷偷望了云雀一眼。

"蠢货。"云雀冷哼一声。

"嘛，虽然累但是也很开心啦。但是，那毕竟是梦了。"纲吉有些怀念的笑道，下一秒却直勾勾的望着云雀："不过现在，有云雀学长陪着我呢。"

"我讨厌和人群聚。"云雀斜了他一眼。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是嫌山本狱寺烦人，还是说？

云雀学长讨厌群聚，但如果对象只有我的话，就不算群聚了？

纲吉的脸有些发烫，糟糕糟糕，云雀学长肯定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吧。

自己这是装了什么糟糕的想法啊！

纲吉狠狠拍了两下脸，而云雀恭弥一脸无语。泽田纲吉，这是抽风了么。他如是想。

砰！又一朵烟花炸开来！上次是如皇冠般灿烂的金黄色，而这一次是浓稠而又耀眼的朱红，余烬飘落，仿佛飞红挥舞，数不尽的春殇。

莫名感觉很浪漫呢。

"云雀学长，我——"纲吉深吸了一口气，想要郑重的说些什么。

云雀望着他，眼中星光耀耀。

"好几个月前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了很长时间。但是，我却给不出肯定的答复。黑手党，同伴可能真的只是梦境，所以——我给不出答案。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愿意牺牲我自己的一辈子去当黑手党。"

"但我想告诉云雀学长你的是，我不会再振不起来了。在梦中，我变强，只是为了我的同伴不受伤害。并不是发自内心。"

云雀默默的望着他。

纲吉勇敢的直视着云雀，一双眼睛熠熠闪光，仿佛上天向里面灌注了无限的勇气："现在，我相信我自己可以变强。不全为了同伴，不全为了生存。"

"我相信着，在这个时代，我可以为了自己变得更强。变强对我来说不再是被迫的成长，而是内心真正的愿望！我相信，云雀学长也是这么想的吧？"

"总有一些东西，是要为了自己而存在的。连自己都不在意都不关心的人，没了别人自己一个人连爬都爬不起来，成天沉浸在绝望中，怎么可以口口声声的说着，自己爱他们的同伴呢。"纲吉自嘲道。

"从前的我，依赖着同伴，一次次生存下来。现在，在这个没有他们的时代，难过，肯定是有的啦。但是，其实经历这半年——我很高兴。"纲吉握着自己的手，微微笑，宛如三月里和煦的春风："我第一次尝到了，为自己而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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